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伤寒大家华廷芳
2015-07-01 16:33 李敬孝 刘华生 韩海伟  (黑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,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

摘要:文章归纳了华廷芳的医学人生轨迹,从自幼勤奋学习,到成年后沉潜学术,屡起沉疴,再到成为我国现代著名中医学家、伤寒大家,龙江医派的杰出代表,他的治学态度、医学德操都值得后人学习。   

关键词:华廷芳;伤寒;龙江医派   

华廷芳是我国现代著名中医学家,一生淡泊名利,沉潜学术,医湛德高。华廷芳先生解放前即以高超医技闻名龙江,上至达官显贵,下至藜藿庶民,无不出入其门以问医求诊;解放后,历任齐齐哈尔市中医联合诊所所长、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中医科主任等职务,后奉调来黑龙江中医学院(即现今黑龙江中医药大学)任教,为该校建校元老之一。先生博览群书,经验宏富,内外妇儿,无不精通,尤以擅长治疗红斑狼疮、血小板减少性紫斑症等疾病而驰名中外;其治学勤奋,毕生致力于《伤寒论》研究,平素笔耕不辍,先后发表高水平论文数十篇,积累病案记录近百册,并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个人专著《华廷芳医案选》,引起海内外轰动,堪称龙江医派的杰出代表。 

一、生逢乱世,弃文从医   

华廷芳,1911年2月7日出生于辽宁省庄河县,为家中独子,后随父移居黑龙江省青冈县以及齐齐哈尔等地。华氏族系绵长,可远溯及汉,与当时名医华佗同出一脉,汉后历代书香袅袅,人才辈出。他的曾祖父为前清举人,后入朝为官;祖父、父亲出身秀才,皆精通医术,因此,先生其家既是书香门第,也可称得是中医世家。   

先生的父亲华兴东为齐齐哈尔知名宦绅,曾任齐齐哈尔教育局长,为齐齐哈尔“吴督军”的教师。他教子甚严,在先生幼时即教授古文诗词,令其背诵“汤头歌”,并讲解药性。先生天赋聪慧,悟性过人,勤奋好学,很早即熟读四书五经、唐诗宋词,吟诗作对,出口成章,时人称奇。   

1929年,先生考入北京朝阳大学,学习法学。大学期间,品学兼优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他兴趣广泛,吹拉弹唱,无所不通,于胡琴尤其擅长,全校闻名,亦经常参加网球、棋类等各种体育活动,还经常和同学们划船长途野游,一次野游之时遭遇暴风雨,其顶风冒雨,划船十余里,劳累过度而致吐血,自此埋下喘息咳嗽之病根,缠绵难愈,对其终身健康和事业影响甚大。   

1931年夏,21岁的华廷芳以优异的成绩从朝阳大学毕业,然而,彼时的中国正在军阀混战和列强环伺中,国将不国,哪里有法学毕业生的用武之地?紧接着,“九一八”事变爆发,日军侵占东北三省。时局动荡,报国无门,先生只得奉父命返乡,弃文学医,师从齐齐哈尔名医林子宣先生,并深得其真传。   

华廷芳先生于1934年学成出师,开始独立行医,在齐齐哈尔市世一堂、万育堂坐堂。先生行医之初,求诊者不多。因为普通民众往往只认“老中医”,对年纪尚轻的华廷芳不大敢相信。夫人于是建议他蓄须,以显老成。他天生连鬓胡须,本来还嫌每日剃刮颇为费时,如此一来索性留起一缕黑髯,不仅自己省事,还可使外形老成,容易取得患者信任。渐渐地,由于华大夫医术精湛,每起沉疴,随着口碑相传,患者逐日增多,“华大胡子”的医名开始在齐齐哈尔等地百姓间广为流传。   

当时正处伪满时期,日本人对东北地区的汉医(日本人称中医为“汉医”)严加控制,妄图扼杀。广大中医从业者必须参加日本人主持的汉医考试,考试通过者颁发由日本人署名的汉医证书,方获准行医。汉医考试分笔试、口试,每年仅设南、北两个考场,所定名额极少,所以成功通过甚为困难。上世纪三十年代末,先生在北方考场报名应试,笔试优异成绩,脱颖而出;口试考查辨识中草药,要求回答出药物名称、药性、功能等。他熟练辨识十几种中药,对考官提问也是对答如流。考官对其学识颇为赞赏,最后把备用的中药五六十种全部拿出来考问他。先生一一作答,准确无误。众考官惊喜有加,不禁与之讨论起医学问题,考场变成了学术讨论会。此举先生夺得北方考场第一名的好成绩。 

二、疗效卓著,享誉海内外   

经过长年的潜心研习,先生打下了扎实的医学基础,结合自身亲自坐堂应诊,经验渐丰,不仅从师所学的医技日臻成熟,而且对于行医之“道”的领悟也逐渐加深,慢慢形成了自己的诊疗风格。他认为药不对症,多服无益,反而有害;药若对症,立竿见影,不在药味之多,剂量之大也。1936年,齐齐哈尔地区伤寒病流行,先生用麻黄汤原方治之,立竿见影。后来由于患者太多,药房抓药不及,他令人将麻黄汤原方药量碾成粗末,予患者以水冲服,亦每每显效。   

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前身始建于清宣统三年,即公元1911年,为当时黑龙江省建院最早的市级医院。先生进入该院工作后任中医科主任。他既坚持为患者诊病,又努力进行临床科研。其为人光明磊落,毫不保守,每治愈疑难重症即发表文章,详细阐述心得体会,并经常作专题学术报告,提携后学。现存先生当时的中医会诊记录就有肺结核、肠结核、风湿性心脏病、慢性肝炎、斑替氏病、肾炎以及妇产科疾病等许多内容,从中可以管窥先生辨证详明、处方精当之风采。   

借助深厚的医学积淀,先生在临床中得心应手,屡起沉疴,在许多疑难杂症的治疗上累积了丰富经验。比如:先生对系统性红斑狼疮研究深入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:“诸痛痒疮,皆属于火。”其认为红斑性狼疮类似中医之“猫眼疮”,属于阳疮热证,当以清热解毒、活血养阴为治疗大法,并自拟一方,用药如金银花、连翘、川贝、蚤休、当归、生地、丹皮、僵蚕、蝉蜕、蒺藜、青蒿等,并观其侵犯何经而随证加减治之。先生主张治疗此病要敢于守方,嘱患者长期服药,临床应用二百余例,有效者甚多,不少经治得愈后的患者至今健在。   

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,先生即对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开展研究和治疗。此病患者常有大小青紫斑点,状如葡萄,发于全身,腿胫居多,齿龈腐烂等表现。关于此病之病因,先生考诸古典医籍,认为是感受疫气,郁于皮肤,凝结而成。结合临床治疗体会,先生在本病治疗原则中指出:血热妄行者用犀角地黄汤、胶艾四物汤;神志昏迷者用安宫牛黄丸、犀角化毒丸;有瘀热者用桃红四物汤加牛膝、茅根、柏叶;无出血现象唯血小板减少者,则应大补气血,以十全大补汤、人参养荣汤等化裁,用之多有疗效,临床经治千余例,治愈率达90%以上。当时先生治疗血液病成绩突出,引起了国内外的重视。1959年,前苏联国家血液病研究院专门致函我国外交部门,商讨与先生合作进行血液病研究等诸般事宜。无奈当时中苏关系已然紧张,合作之事胎死腹中。   

及至暮年,先生壮心不已,又对癌肿展开深入研究,决心要攻坚破难。先生言癌肿类似中医所谓之癥瘕积聚等病,古人治疗此类疾患有寓攻于补、寓补于攻或攻补兼施者;亦有舍脉从证、舍证从脉者,治疗此证,必视包块之性质、病情之轻重、日期之远近、身体之强弱,因人而异,辨证施治,并非一方一药统治所有之肿瘤也。先生曾治疗一黑龙江省牙克石地区患者,罹患左腹膜后肿瘤,左上腹包块如拳大,连及脐左,按如石硬,边界不清,其虽有气短无力,但脉数苔燥,病期较短,故舍证从脉,以攻为主,以鳖甲煎丸合化癥回生丹加减,服药四十余剂,包块完全消失,至1984年2月已健存一年两个月。此验案是先生生前最后时刻亲笔成文的,非常宝贵,被载入李济仁教授主编的《名老中医肿瘤验案辑按》(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)一书中。   

上世纪八十年代,先生个人专著《华廷芳医案选》出版后,东南亚、中国香港等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患者纷纷来信求医。泰国药行总经理陈中一年已八旬,罹患震颤,多方求治不愈,通过我国外事部门于1982年携夫人及女儿专程来哈,拜谒先生,求医问病。当时省委书记王一伦亲自指示:“治病不传药,先生是著名中医学家,药方不能外泄,要高度保密。”学院领导安排附属一院中药局专人煎药送药,经一个多月治疗痊愈。陈中一到学院感谢,当众拿出美元、港币各一捆,以示感谢。学院领导说:“我们不兴这个,不能收,不然那先生你收下吧。”先生说:“医生给患者治好病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,这些东西我不能收。”陈先生一再坚持,先生只好美元、港币各拿一张,以做纪念。1983年,美国旧金山珍宝商刘仁兴先生、法国航空公司毕祖国先生、日本温梅女士、韩国郑德花女士等先后慕名前来求医,皆获愈而归。   

先生当年医名鼎盛,经常被省内各大医院邀请会诊、做学术报告,亦时常赴外省进行学术交流,龙江地区许多省市领导也纷纷慕名求诊,还曾于1958年与全国其他省市名医共七人一起被召至北京,为国家领导人诊病、保健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黑龙江省主管文教卫生的李瑞副省长在一次高校会议上说:“黑龙江中医学院的华廷芳教授很有名,医术很高。省里多位老同志反映经先生医治的疑难病皆痊愈,像这样的名医专家医疗经验十分宝贵,你们(指在场的学院领导)一定要把他的丰富经验收集、整理、继承下来,不要失传。”时至今日,经过黑龙江中医药大学诸位同仁的努力,《华廷芳学术经验集》书成付梓,此自然是人心所向,先生泉下有知,亦可得以告慰。 

三、医德惟善,刚正不阿   

华廷芳心地慈善,常说一句话:“让穷人吃富人的药。”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东北三省沦陷,常常有日本军人、商人以及普通日本人前来先生的诊所求医治病,作为医家,先生不能拒绝患者,但对日本人,他只凭医道治病救人,却从来冷颜以对,不假辞色,并且经常以数十倍于国人之价码收取药费。日本人见其医术高明,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,连称“华桑,华桑”,以示尊敬。当时日本人在东北禁止中国人吃大米,但出于对先生医术的敬重,却经常给华家送大米、大马哈鱼。先生说这些都是搜刮来的中国财富,对此嗤之以鼻,对日本人也依然冷面冷言。与之相反,他对待国人则是和颜悦色,耐心有加,遇到有难处的病患,经常减免诊费、药费,为穷人看病更是经常施医舍药,雪中送炭。一年瘟疫流行,范围较广,患者颇多,先生配制好中药,煎煮成药汤,以木桶盛之,放在诊所门前,免费施与病人。患者服后病愈,千恩万谢,时有穷困患者无钱医病,得先生施药而愈,泪流满面,当街磕头,以表谢意。   

东北地区解放后,先生历任齐齐哈尔市中医联合诊所所长等职务,上世纪50年代初进入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工作。由于工作努力,为人正直,先生在群众中口碑极好,连续数年被评为全市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,1951年定为高教三级专家,当时在原黑龙江省全省(当时黑龙江地区分为黑龙江省和松江省)仅有先生和陈景河两人晋升此级别。鉴于其医术精湛,威望高,影响大,上级准备让他到省卫生管理部门任要职,但是先生只钟情于医学,不愿涉足行政,遂婉言谢绝。他说:“人的精力有限,从事行政工作,各种活动多,开会时间多,无暇钻研业务,毕生但求做一名良医,治病救人,心愿足矣。”那个时代经常喊的口号是“做又红又专革命人”,可他却主张“红占三分,专占七分”,他经常说:“空喊为革命、为人民服务不行,没技术连病都治不好,拿什么为人民服务?”正因如此,他的言论被扣上了“红专三七论”反动言论的帽子,反右运动时正准备就此开大会,把他定为“右派分子”,一场厄运眼看就要降临到这位正直的人头上。所幸天意怜人,当时一位省领导患血小板减少过敏性紫斑症,慕名请先生前去治疗。先生对此病深研有得,经其前后加减调方二十余日,其病即愈。该领导十分高兴,当得知先生将要被定为右派之时,立即批示:“人才难得,名医是国家和人民的财富,要重点保护好,更大地发挥其特长,为民治病,解除疾苦,应号召医生学习华大夫专研业务的精神,重视业务学习。”正是这样,先生得以幸免一场政治灾难,与反右运动擦肩而过。   

一波刚过,一波又起。正值先生年富力强,工作热情高涨之时,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。先是家庭出身被定为地主,后又被打成“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”,他被关押进“黑帮室”,停发工资,挨批挨斗,劳动改造。可是即便在受难之时,他也不忘为人诊病。当时同室“黑帮”领导李某,因白天批斗劳动,不免汗出当风,夜晚居处简陋,冰冷潮湿,突患腰腿疼痛肿胀,不能行走,如厕必须两人搀扶,十分痛苦。先生不惧迫害,毅然为其治病,以茵陈五苓散合四妙散变化投之,用药三剂病愈。全室人为之落泪,可悲,可叹,可敬。   

原学院党委书记李某的老伴因丈夫被关押批斗,忧愁恐惧,突患三叉神经痛,发作时疼痛难忍,甚至以头撞墙,不少哈市知名医生担心牵连其中,不敢为其诊治。当时先生被关押批斗刚刚释放回家,李某之女到家中哭诉。先生说:“不怕,我去,我是医生,无论何人何时有病,治病救人都是医生的职责,大不了再给我关进黑帮室。”经过他的悉心诊治,病人逐渐康复。半年后,李书记释放回家,得知此事后老泪纵横,登门致谢。后来李书记又送来许多礼物再表谢意,先生却坚辞不收,他说:“君子之交淡如水,我为尊夫人诊病,只是尽医生的职责,完全没有一点施恩图报的想法,今日我们也可算是患难之交了,更用不着这些俗礼。”   

哈尔滨师范大学历史系曹汉起教授,为我国著名历史学家,文革时期,亦遭受冲击,后患重病住进哈尔滨市某大医院高干病房,经西医会诊治疗无效,病情日渐加重,时发昏迷,已进行数次抢救。医院发出病危通知,家属惶惶无计,哭成一团。先生的次女华世珍系哈师大历史系高材生,学生时代即屡受曹汉起教授指导,获益匪浅。恩师病危,世珍哭请父亲为之诊病。先生不避猜忌(当时中西医对立情况比较严重),前去救治,见患者昏迷呕吐,不能进食,每日仅能进少量清水,而且十余日不大便,乃开以攻下之药,嘱家属将两剂同煎,其索水即与之药汤,以药代水也。历时一日,患者将药汤服之近半,自夜半开始,腹中雷鸣,腹痛连连,泻下干黑硬屎数块,后越便越多,大便转溏,满房恶臭。次日醒来,患者精神大振,连呼饥饿,一顿竟食却烧鸡少半只。先生嘱其不可操之过急,当以清淡之物为主,以原药继服,后又换方调养。三日后曹教授出院回家,该院医生闻之,纷纷向其索要药方。曹氏告知先生,先生笑道:“但给药方无妨,中医看病讲究因人而异,辨证施治,非死守一方一药也。”曹汉起病愈,其胞弟曹汉文(笔名端木蕻良,中国现代著名作家、书法家,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)亲自登门拜访,感谢先生救兄之恩。后来先生逝世,端木蕻良在北京挥泪写下挽联,派专人从北京送到哈尔滨以示悼念。 

四、教坛耕耘,诲人不倦   

1959年,黑龙江中医学院成立,拉开了黑龙江省中医药高等教育的序幕。但当时这所新创办的学校面临师资力量严重匮乏的窘境,举步维艰。于是,相关部门组织在全省寻访各地名医大师任教,华廷芳以在齐齐哈尔地区的赫赫医名,最先进入了“挖角”名单。先生深知这是为中医药事业培育未来之举,利在千秋,遂毅然放下自己在齐市如日中天的诊疗事业和声名,奉调来到哈尔滨市工作。   

先生来到学校任教后,先后承担过四大经典、中医各家学说、中医医学史、中医基础、诊断以及临床各科等十余门课程的教学工作,后在伤寒教研室任主任。他既能临床医疗,又能讲课,而且发表了大量有影响的论文,如此成绩在当时的中医队伍里屈指可数。因此,当时先生级别、工资均为全院最高,后又被评上学院首批高级职称。   

学院成立初期条件艰苦,师资力量薄弱,先生顾全大局,经常一学期同时承担两个学科的教学工作,保证了许多重要课程教学的顺利进行。他的过人之处还在于,由于中医功底深厚,临证经验丰富,他常常能在紧要关头成为“救火队员”,顶上一些没有人能上的课。一次一名其他学科的教师临时请假,没有能担任其课程的教师,先生得知后,马上拿起粉笔到课堂接着上次课的内容讲课。由于他实践经验丰富,讲课旁征博引,语言生动,深入浅出。学生听课后反应强烈,当面恳请先生为他们授课,后来又向学校申请由华廷芳讲课。先生闻之深受感动,教学热情更加高涨,虽然自己身体不好,但每次都是兢兢业业,认真备课,常为准备好一堂课而深夜不眠。他常说:“一定要为学生上好每一堂课。”   

每逢先生上课之时,教室里总是座无虚席,连过道也站满了人,其在学生中受欢迎之程度可见一斑。可笑的是,文革之时,他的“罪名”之一 “霸占讲台”即据此而发。先生自己对此曾笑言:“当时上讲台,纯属是‘消防队员’去救火,既没备课时间,也无任何好处(当时根本没有课时费),讲台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,讲课谁讲累谁,傻子才会霸占它呢。”   

十年动乱,先生身心备受摧残,旧病复发,健康状况急剧下降,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。由于身体极其虚弱,他再也无法忘我地工作在教学第一线了,仅能把有限的精力用在指导研究生、培养中医高级人才方面。先生指导学生精研理论,解难答疑,提高临床能力,撰写高水平论文,将平生所学悉数传授给学生,毫无保留。华廷芳先生培养的硕士研究生刘华生、王历、张友堂、吴文刚、金东明、等现均已成为国内各自学术领域的栋梁之才。   

因先生为学严谨,教导有方,其他十几位硕士研究生也纷纷来家中向先生请益。先生对这些学生也是一视同仁,从不狭隘保守。先生知识全面,对于各位学生所提不同学科的各种问题,有问必答,引经据典,问一答十。许多学生们总是很早就带着问题前来,常常直到夜深担心影响先生休息,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 

五、严谨治学,文以载道   

华廷芳从医长达半个多世纪,治病无数。其治学严谨,认真负责,有案必录,有验必书,现保存下来的教案有三十四册,达二百万字,内容丰富,字迹工整;保存下来的病情记录有九十册,病例上万,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医学资料。先生晚年即以此为主要资料,从中精挑细选出记录完整、疗效显著之病案,再亲自加以按语,写成个人力作《华廷芳医案选》,于1980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,1984年再版,向国内外发行。此书问世后,传至东南亚、欧美等国,因书中载有多种难治性疾病之诊疗心得,当年引起一时轰动,国内外患者纷纷慕名求诊。   

先生勤学不辍,对《伤寒论》研究致力尤深,并旁收博览历代名家之著,如《内经》、《金匮要略》、《温病条辨》、《临证指南医案》、《陈修园医书四十八种》、《徐灵胎医学十三种》、《沈氏尊生书》、《傅青主女科》、《医林改错》、《验方新编》、《千金翼方》、《皇汉医学全书》、《外台秘要》、《素问灵枢合注》、《良朋汇集》等。其中他尤其喜读《医宗金鉴》,认为该书收罗宏富,条理明晰,论证处方,颇切实际。   

先生勤于笔耕,每有心得,即著文发表。经过多年的探索、研究,先后在国内期刊杂志发表“治疗血小板减少性紫癜”、“经漏的辨证论治”、“对伤寒论阳旦证的探讨”、“对伤寒论衄血的一点认识”、“24例大咯血临床观察”、“再论阳旦证”、“中医对水肿病的临床观察”、“中药治愈荨麻疹验方介绍”、“论桂枝汤”、“三承气汤证之比较”、“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中药治疗”、“功能性子宫出血”等论文数十篇,引起了国内外医学界同道的重视。1981年,原上海中医学院院长黄文东主编的《中国现代医学家丛书·中国现代著名中医学家的学术经验》一书,将先生宝贵经验收入,先生也是东北三省中医界唯一入选此书的名老中医。   

先生长期执教伤寒,对《伤寒论》研究甚深。其非常强调要认真领会原书条文的实质,并将相类原文条分缕析,同中求异,异中存同,这样方能成竹在胸,取验于临床。先生对《伤寒论》处方的运用,主张既不随意改动,又不拘泥古人。其言:“合乎经方之病,即以原方与之,不必妄行加减,反减疗效;病与原方有出入者,以经方为基础,略行加减,亦可达到疗效。”他一生致力于《伤寒论》的研究,经过长期酝酿,反复斟酌,晚年不辞辛苦,带病撰写《伤寒释疑》一书,计划完成五十万字,以为毕生研究《伤寒论》之总结。然岁月无情,先生因为长期带病劳累,于1985年1月26日13时30分逝世,享年七十四岁。其大作《伤寒释疑》仅完成不足十万字,实为中医界之重大损失,令人扼腕叹息。   

先生逝世后,中共黑龙江省省委书记王一伦等各级领导、师生代表以及卫生界朋友,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,来送别这位淡泊名利、精于医道的老人。“不为良相,当为良医”,一个历代中医人传为良训的典故,正是华廷芳先生一生的最佳写照。他用一生心血从事中医临床、教学、科研,救人无数,著述颇丰,不仅足堪告慰祖辈、无愧此生,更在龙江医派发展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深深印迹,可谓龙江医派时空一颗闪耀的巨星,令后人景仰。正如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,中国现代著名作家、书法家端木蕻良送先生挽联所书:“已步时珍苏紫塞,常留金匮注丹溪,廷芳大医千古。”中医界不会忘记这位龙江医派的杰出代表,不会忘记这位当代著名中医学家,其治学之精神、做人之态度将永远激励后学在大医之路上继续奋勇前进。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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